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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一个月后。
此时正值初秋,东海却还是一片灿烂风光,天朗气清,明日高悬。摇光岛大殿后院中,风景也是大好,地上铺的是专门从中原移植过来的绿草地,中间挖了一口漂亮的湖泊,里面注入了从陆地上运过来的淡水,水中养着荷花与鲤鱼。
两排侍女恭敬地垂首候在湖边,守着一个蹲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姑娘。
李锦儿用手折了根草放在嘴里,半边眉毛挑起,可是学了半天也没有学到宁休的精髓,倒是挤眉弄眼的,惹得周遭侍女想笑却忍住不敢笑。
“你们烦不烦啊,一直守着我,快让开,我要去那边。”
“少主,门主吩咐,不能让您乱跑,快回来些!”一个侍女忙上前站在她面前,余下侍女更是直接跪下,嘴里说着“门主吩咐过……”这类的话。
正乱作一团,就听见背后一个严肃的女声:“你们在做什么?”
侍女们忙向后面跪下:“拜见大人,少主她想要出去。”
红云正负手站在不远处,她身边跟着两个归元侍卫,那两个人压着一个捆绑结实的男人,那男人低低垂着头,头发与衣着肮脏凌乱。
李锦儿看见红云,连忙吐出草根,目光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来了?”
红云叹口气,上前拉过李锦儿,用一块手帕给她擦拭嘴角,道:“少门主,你怎么嘴里叼了根草……这些侍女真是罪该万死!”
“你别怪她们,是我闲得无聊。”
红云拉着她的手温声道:“好,既然少门主发话,就免了她们地罪过,还不快谢过少门主?”
“谢过少门主。”侍女们齐齐拜道。
“都起来吧。”李锦儿不喜欢别人对她恭敬得诚惶诚恐的,当即叫她们起身。
“你身为少门主,出去就是代表归元门门主,以后这种不符礼仪的事情不准再做了,要有威势仪态,懂了吗?”
“嗯。”
“好,那咱们今天开始从第一步做起。”
红云笑着又揉揉李锦儿的脑袋,起身走到那个被捆绑结实的颓靡男人跟前,抓住他的头发让他的脸抬起来。
“他是谁?”
男人还有着些些意识,他从额前乱蓬蓬的头发缝中望出去,看见了正在盯着他出神的李锦儿,一时竟激动起来:“姑娘!姑娘!你忘了我吗?我是程武,无双门的程武啊!”
无双门?
程武?
李锦儿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我们见过吗?我认识你吗?”
“姑娘,你曾答应我要救我出去,你都忘了吗?我们在……咳咳咳!”程武激烈地挣扎起来,却被一个侍卫狠狠踹了一脚。
“这位少侠,不要废话了,赶快把脖子伸过来,好让小少主给你个痛快。”红云不耐烦地抓住程武的衣领,压制住他反抗的动作。
“痛快……小少主……”程武恨恨地看了看红云,又凌厉地看向李锦儿,咬着牙道:“我知道你命不久矣,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李云的种!你会遭报应的!”
“住口!”红云重重扇了程武一巴掌,拔出身后的一柄短苗刀抵在他脖子上,一个侍卫很有眼色点了他的穴位。
“当日见你眉眼中有清气,竟一时错信了你!你们会遭天谴的,你们会遭天谴的!”程武发疯一般嘶吼,不过片刻就被点了哑穴喊不出来。
红云将李锦儿拉过来,然后把她一只手捏在刀柄上,“小少主,此人杀了咱们归元门弟子不少,如今是该给他一个惩罚的时候了。”
“……”
李锦儿手里握着刀,看着这人一时下不去手,只觉得现在这个人就像过年要杀的年猪一样被人按住,任人宰割。
只是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年猪。
噗!
只是还在她失神的状态下,那锋利的刀锋已经破开了那人的血脉,鲜血如注。
侍女们有的被吓到了不敢去看,但更多的是低下头默不作声。
“红云!”
啷当!
苗刀落到地上,李锦儿看着满手的鲜血以及那人充斥双眼的怨恨和不甘,不知如何是好。
……
面前的女人正贴心地为李锦儿整理里衣,她把衣服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仔细捻好,然后去抓放在床角的一叠棉被。
李锦儿看着红云那双低垂着的漂亮的狐狸眼,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情绪。见她铺床的时候显得有些费劲,李锦儿便顺手去帮她拉了一下。
“谢谢。”
李锦儿闻言只是紧紧抓着红云,手指慢慢摩挲到她的食指,在她的食指外侧来回抚摸。
“别摸了,赶快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今天坐了一天的马车,你也很累了吧?”红云把手抽了回去,按住李锦儿的肩强迫我躺了下去,“就要到归元门山门了,要养好精神才行。”
她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李锦儿,替我盖好被子后,又抬手摸了摸李锦儿的额头。
能感觉到红云停留在她的眉心的手指,温度滚烫。
李锦儿闭上眼,不再理会脑子中混沌的一团,努力让自己陷入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眉心的那点温度才抽离了去。她却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就有一点冰凉的东西落在了我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瞬间就化成了水,顺着李锦儿的眉骨流了下去。
好冷。
奇怪,怎么会突然这么冷。
又继续睡了会儿,李锦儿觉得周遭的环境实在忍耐不了了,便只得尽力撑开眼皮,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睁开眼的瞬间,她的眼珠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刺得生疼。又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才一边眨眼一边又勉强睁开了。
面前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山,天上在飘着鹅毛大的雪花。李锦儿站在山道的一个岔道口,身上披着一件月白色狐裘,左右无人,万物静谧。她没有去想忽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这条路莫名的眼熟,便想要顺着这条山路向上走,去看看山顶有什么。
走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看见人迹。又攀过一个小高峰后,李锦儿忽然看见了一个不寻常的东西。它蜷成一个团子,缩在山路边上,浑身雪白,在一片大雪中几乎不能辨认出来。李锦儿心下好奇,便走近了去瞧它。
或许是感觉到了李锦儿的靠近,那团子突然动了起来,雪花“哗啦”掉落,随即便有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还我命来!”
还未等李锦儿低头去看他,那人却猛地抬头,脖子上有一道血痕,还往外流血,手里提着刀朝她砍来。
“不要!”
李锦儿猛然醒来,一摸额头,发现全是冷汗,原来只是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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