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回不去了
三天后。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得起起伏伏，从车窗缝里漏进来的细碎阳光在李锦儿的脸上也轻轻晃动。刺眼的光时而飘到她的眉眼处，让她不时难耐地皱眉。
红云看着李锦儿皱起的眉头，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用自己的肩头挡住那漏在她脸上的阳光。
“该醒了吧，”红云低声自言自语，“都两天了，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真的要被急死了。”
李锦儿的睫毛狠狠颤动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异常艰难地睁开一条细细的缝，让外面的光勉勉强强挤入那双久浸黑暗的瞳仁。
红云很有耐心地等着那双眼睛缓缓睁开，又使劲闭上，看着她将眼睛眨了又眨，自己的倒影才在她的眼底清朗起来。
但她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有无尽的迷茫。
李锦儿低喘了口气，单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轮廓起落漂亮的眼睛在红云的脸上停留许久，悠悠地向下移到她的右肩。她开口第一句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我怎么回事？”
红云心中咯噔一下，强装镇定道：“你还好吗？”
“唔……”李锦儿一手撑着车底慢慢坐起来，眉头一直都没松开，“我还好，但是我们不是在岛上吗？现在我们要去哪？”
红云轻轻拢过李锦儿发丝，笑道：“少门主，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日咱们就攻下那岛，将那些人杀得干干净净，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啊。”
李锦儿锁紧了眉，因红云的这一句话陷入沉默，随后安静地坐着，目光带着浓浓的愁绪。
她只记得夜里她喝醉了酒去休息，然后看了一张纸条，随后就昏睡过去，醒来就坐在马车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时辰，马车驮着她们已经跨过了这一座山，离东海总舵又近了一步。进了山脚下不知名的小镇子，红云带着李锦儿找了家客店住下。
红云安顿好李锦儿，便想去再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她要离开李锦儿的房间时，大半天没说话的李锦儿忽然开口：“红云。”
“嗯？”红云停了下来，为李锦儿能叫出她的名字感到些微讶异，“不容易啊，还能记起我的名字。”
李锦儿点点头，静默须臾，道：“我大约，记起许多模糊事情，以前都不曾细想的，再去仔细回想一遍才发现很多不寻常。”
红云轻笑一声，问道：“什么不寻常？”
“你……”李锦儿犹豫着看向红云的眼睛，吞了口唾沫，“你是不是喜欢我？”
“哈哈哈。”
红云看着李锦儿那双漆黑清明的眼睛，有刹那的恍惚。她原本勾起的唇角淡淡放平，却很快又上扬起来，笑道：“我连喜欢自己都来不及，怎会去喜欢别人。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而且你确定你说的是我？你不会睡傻了吧。”
李锦儿低了低头，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去，沉声应道：“是啊，喜欢一个人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你早点休息吧，咱们要尽快赶回东海。门主那边还等着为你摆庆功宴呢。”
“好。”李锦儿答应下来，转身去睡觉。
如此又行了两日。
李锦儿终于清醒过来，质问红云道：“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她内力深厚得可怕，一般毒药迷药对她根本不起作用，而且那日她喝得并不多，怎么可能就醉了。
除非是红云在酒里动了手脚。
“小少主，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对您是一片忠心，怎么会给您的酒里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门主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是。”
红云那双狐媚子的眼睛在李锦儿身上抚了抚，又要过去抱她。
“你走开不要碰我。”李锦儿见她还是不承认，直接推开了她的怀抱，“我要去我爹那里告你。”
“哎呦，我的小少主啊，您可饶了我吧。”
“那你还不说实话。”
红云当即把右手举了起来，“我红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小少主不利，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闻言，李锦儿点点头，“好吧，我暂时相信你了……你干嘛？”
下一秒，那道妩媚身影就扑了上来。
“当然是亲你啊。”
……
到东海总舵之前，红云和李云通了信，结合事实加以篡改，告知李锦儿的情况，又说明了她在此战中的表现极为突出，简直是诸葛在世。
再见到李云，他远远地站在东海码头等待她们归来，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岁，憔悴不堪。
与蒙赤行一战后，他的分神损坏许多，而后又为张丹枫孕养残魂，耗费了不少功力。
红云拉着李锦儿走到李云面前，道：“门主，是属下失职，竟然让少门主……”
“好了，不怨你。”李云的眉宇间染着浓浓的忧郁，他叹着气，从红云手中拉过李锦儿的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摩挲，“幺幺，你应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李锦儿看了父亲一眼，微微颔首，接着便有人带她过去。
“红云，此次行动，幺幺她能做到这种程度，你有很大功劳啊。”
红云恭敬道：“不敢，还是小少主出力最多。敢问门主，那个无双门的余孽说的可是真的，少门主她……”
“哼。”李云冷冷道，“那等蠢人俗人怎敢咒本座的女儿命不久矣，真是胆大包天。此事本座还不知道吗，她天生体质特殊，又服用了诸多宝药才至如此，并无大碍。”
听到这话，红云内心总算松了口气，问道：“门主，都是属下的错，让少门主去了水牢，还请责罚。”
“不必，明日将在水牢见过幺幺的人提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话毕，红云眼前哪里还用李云的身影，脑海中却传来熟悉的声音：以后不要再对幺幺用蛊，没有下次。
“是。”红云额头簌簌冒汗，连忙朝前方跪下。
她用蛊，也只是为了让李锦儿忘掉那些不好的回忆。
不忍心伤她分毫。
房间内。
李锦被面前突然出现的李云吓了一跳，“爹，你怎么来了。”
李云面露笑意，“我看你辛苦，就过来看看你。对了，你知道水牢在哪吗？”
李锦儿疑惑地皱眉，咬着唇苦思冥想起来。许久，她缓缓摇头，口齿不甚清晰答道：“记不得了。”
“你可知道程武是谁？”李云又问。
李锦儿犹豫着点点头，却又摇头：“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最好，以后都不要需要记得这个人。他是你的仇人，总有一天，你要亲手杀了他。”
“杀……了他？”
“对，他是你的仇人，他杀了很多归元门弟子，身为少门主你要亲手杀了他。”
李锦儿看着李云严肃的表情，顿顿地点了点头，温顺地接下了他的话：“好，杀了他。”
说罢，李锦儿又道：“爹，你怎么了，好像突然老了好多。”
李云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爹早就不年轻了，幺幺，你快点长大吧。爹这个位置，只能由你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