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就生,不能快点儿?非得在这磨磨唧唧的。她荣嘉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陆大人。”外殿传来宫女柔声细语的问候。
“阿琢!”女帝在嬷嬷的眼神制止下坐起来又躺下去,提高了声音,“速速进来,与我解解闷。”
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给咽下去了。
比方说男子禁止入内,但陆大人是女子,啊,那没事了。
宫女将帘子打起,门内的人视线里只见一道绯色身影,蟒袍鸾带,腰佩绣春刀,长发束在乌黑的官帽里。
女帝平日都在勤政殿召见朝臣,后宫极少有人见过这位令朝野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的真容,一见之下,便有些呆呆。
玉面朱唇,颜如渥丹,身段如濯濯春柳,扶摇而挺拔。
这,就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陆如琢?
“阿琢。”女帝在床前唤道,“你上前来。”
宫人齐齐低下头,从陆如琢身上移开目光。只是那片绯红仍在视野里游动,空气中无形多了肃杀之气。
陆如琢在女帝床边坐下,伸出一只手给她握住。
“有点疼。”女帝说,面上浮现出些微的痛苦神色,人也往陆如琢身上靠。
陆如琢手半环住女帝的肩,在外人看来是一个拥抱安抚的姿势。
女帝倚在她怀里,陆如琢低下头,凑近女帝的耳朵,薄唇开合,几乎无声。
“陈太傅派人去了信王府。”
女帝闭着眼,低低地嗯了声。
陆如琢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一声声说着话。
女帝始终闭着眼。
随着宫缩的剧烈,女帝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汗水浸透了陆如琢的手掌。
嬷嬷一声大喊:“开了开了,全开了!”
“陛下,可以生了!”
指甲倏然陷进了陆如琢的肉里,她神情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注视着殿内忙成陀螺的宫人。
……
“啊——”
女帝向后高高仰起脖子,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陆如琢的虎口塞在女帝嘴里,血从周围流下来。
“陆大人,快擦一擦吧。”
陆如琢抬眼,接过面前的宫女递来的帕子,颔首道:“多谢。”
宫女涨红了脸。
她呆了一呆,福身退下,退到底忍不住又抬头瞧她一眼。
明明很温和可亲的,怎么会传成那样?
“他娘的,怎么比刀砍还要疼。”女帝恢复了些神智,吁着气说道,一面对陆如琢道,“阿琢,你将来可千万不要生孩子,太他娘的疼了。”
陆如琢道:“臣已有义女。”
女帝有了些印象,点头道:“好,还是你聪明。”
陆如琢笑了笑,烛光下有些炫目。
原先看着她的那个宫女又是一呆。
嬷嬷提醒道:“陛下,该用力了。”
女帝暗骂了一声,重新咬住了陆如琢的手。
……
“热水!快烧热水来!”
进出殿门的宫女脚步乱乱,一盆盆热水端进去,血水端出来。
殿外。
镇远侯捏紧了拳头,一张虎脸绷得更紧,视线紧紧盯住十丈之外的殿门。
听着隐约传来的痛叫声,陈老太傅捋了一把长须,笑叹道:“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陛下是个女人。”
荣国公笑笑没说话。
宫里、宫外,皇城,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座小小的宫殿。
……
嬷嬷倒提着婴儿,熟练拍了两下,响亮的啼哭声在殿内响起。
嬷嬷喜道:“陛下大喜,是个小皇子!”
她没注意到女帝汗水浸湿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霾,继续接生第二胎。
“陛下大喜,是个小公主。”
她做到了,她做到了!她给皇帝接生成功了!母子平安!
嬷嬷喜形于色,把两个襁褓送到凤床上,侍立一旁,打算听赏。
宫女们亦面露喜色。
谁都没有注意到外殿大门紧闭,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出了,殿外的人尽数退到了二十丈之外。
远处陈老太傅听见里边没了动静,抻长了脖子去看。
怎么回事?
内殿迟迟没有等到赏赐的宫人们也在心里想:怎么回事?
时间像是凝固了。
许久,上方终于传来女帝的大笑声。
“好,好,朕今日得皇长女、皇次子,甚为欢喜。”
皇长女、皇次子?
皇长女、皇次子!
扑通。
“陛下饶命——”宫人齐刷刷跪倒,抖如筛糠,哭声连成一片,“饶命啊——”
“陛下饶命啊——”
“住口!”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
一片死寂中,陆如琢站了起来。
她穿着大红蟒袍,束着玉带,长发拢在乌黑的官帽里。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依旧端秀的一副样貌,却是一尊不喜不怒的杀神。
女帝闭了闭眼。
“你们的家人会得到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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