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清泉见得这一幕皱起眉头,他知道,这些都是受到东崇君惩罚的奴隶。
封君领主在其采邑封地之内,有着绝对的权利。
东崇君的行径世人早有耳闻,残暴专横。
一番通报之后,河伯神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斐清泉便也踏入其中。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神殿之中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接近于黑暗。
随着神殿变得晦暗不明,庄重肃穆的气息之中,透出一股异样的诡异冰冷。
斐清泉顺着空旷的神殿一直向前走,只见门柱之上镶嵌紫贝,殿顶呈鱼鳞,石壁上雕刻着蛟龙。没多久,便看到了双螭拉车,荷叶为盖的河伯出行神像。
神像之下,摆放了一张巨大华贵的椅子。上面端坐着一个华服高冠,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
斐清泉对着中年男子正色行礼:“卢城监星使斐清泉,拜见君上!君上可——”
话还没说完,斐清泉忽然双目一凝,匆匆扭头朝着神殿另一旁望去。
只见在另一片的灰色石柱下,也摆放着一张巨大椅子。上面竟然也坐着一个身穿黑袍,面目笼罩在兜帽之中的人。
“邪祟!”斐清泉只觉得心脏猛跳,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邪祟存在。
只见那黑袍男子缓缓抬起头,兜帽之下露出了晦暗不明的面孔。
他黑褐色的脸之上布满纹身刺青,一双眼睛呈现出明亮妖异的金色,指如曲勾,齿露唇外如利刃,血腥贯鼻。
斐清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冻结:“殁境.!”
跟着,一阵诡异而怪异的笑声在另一侧响起。
斐清泉扭动僵硬的脖子望去,只见另一边竟然也有一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的,却是一个似乎由缭绕黑气凝聚成的人,那团黑气没有口舌,却能够发出尖锐怪异的笑声。
“影!”
斐清泉的声音颤抖,他认了出来,这就是五鬼道的邪祟,影。
惊骇和恐惧瞬间充斥了斐清泉的大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来拜见东崇君,竟然在这里见到了邪祟。
反应过来之后,斐清泉冲着东崇君厉声说道:“东崇君!你是要背叛王上吗?”
东崇君正坐巨大华丽的椅子上,声音宛如沉默的雷声:“斐清泉,尸神道和五鬼道的贵客,恰恰是王上请来的。”
斐清泉听到这话,苍利的面上尽是不可思议:“王上.怎么会?”
只听东崇君冰冷地继续说道:“王上给出的报酬,业县归本君,卢城归尸神道,卫县归五鬼道。”
斐清泉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自己此番前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轰隆隆!”
神殿巨石大门再度打开,跟着又很快关闭,似乎又有人进入。
来者似乎身份尊贵,东崇君和邪祟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来者行礼。
斐清泉转过头,目光先是一喜,跟着明白了过来,眼中开始涌起深深的绝望。
来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身形颀长,面容英俊非凡,满头长发披散在身后,长袍宽袖,尽管嘴角微笑,但是却让人无法忽略他高贵的气质。
“长墨君”斐清泉干涩沙哑地叫出这个人。
自己收到消息,上头来处理那口青铜棺的人,正是长墨君。
而如今长墨君出现在这里,一切已经明了,一切都是徒劳。
他几乎没有听清东崇君接下来的话:“斐清泉,有些事情,你还得去做好”
等待县衙交接的过程,枯燥而又乏味。
蓝萱身为世家子弟,举手投足之间,难免露出高傲娇贵,但是似乎刻意与张玉清拉近关系,所以两人的交谈倒还算融洽。
未牌时分,交接工作终于结束,而斐清泉也乘着马车赶回。
蓝家的人还想要宴请斐清泉和张玉清等人,但是斐清泉精神萎靡不振,婉拒之后,便率领众人开始上路。
来的时候,仅仅有斐清泉、张玉清和几个吏员。
返回的时候,却带上了业县的官吏,还有蓝家的几名子弟和他们的奴隶。
张玉清透过车窗,打量着蓝家同行的人。
蓝萱和其余蓝家子弟皆乘坐于华丽马车之中,很少露面。
而那些奴隶,却也分为三六九等。下等奴隶衣衫褴褛,宛如乞丐;上等奴隶,锦衣玉食,无论衣着还是精神气貌,都远比卢城普通百姓。
薛国官府管辖地区,早已废止私奴。而其余的封地食邑之中,奴隶是否存在,完全取决于封君领主的意思。
张玉清注意到了蓝萱所带的奴隶,清一色精壮英俊的年轻男子,连一个女奴都不见踪影。
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渡口。
张玉清与斐清泉所乘坐的依然是当初那艘画舫。
宽阔的河面清风徐徐,夕阳余晖洒遍河面,波光中跳跃着金子般的光芒。
斐清泉一直沉默不语,怔怔看着河面,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张玉清并不清楚他此行的结果,但是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好。
“张玉清。”斐清泉忽然开了口。
“你的家乡在哪里?哦我忘记了,你好像不太想和别人说这个话题?人老了,记性也不大好。”
张玉清并没有说话,他觉得斐清泉此时需要的是人倾听。
河风吹乱斐清泉银白的胡须和头发:“我的家乡,在太簇郡。每年春年,那里的梨花都开得很美。连绵数里,远远望去,就如同落雪一般。”
“年轻的时候,我天赋不行,偏偏脾气又犟,受不了那些天才同辈的冷眼,于是便离家外出闯荡。
这一闯荡,便荡到胡子都白了.游荡十余载,走遍薛国各地。后来想要安定了,在夷则郡待过十年,后来又来到这卢城,一待便是三十年,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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