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是何身份?”孙白发问道。
老者回道:“山野闲人!”
“你太自谦了,观你体内,隐有股锐旺剑意若现,好比那万丈奇峰,摩云接月,上抵青天,又如那千里江河纵横,去势滔滔不绝,无穷无尽,所成其势暗含天地之道,包罗万象,仿若大海无量,委实不俗!”
孙白发越发赞叹,续道:
“此势不差,放眼当世,也是不过五指之数,这等本事埋没山野,当真可惜。”
那老人眼皮一颤,他走到一块青石旁一屁股坐下,眼神也平淡下来,说道:“有什么可惜不可惜,武功再高,被人抓住软肋,也是任其鱼肉。老夫这么多年不再过问江湖事,亲友都能安享晚年,胜过那些争强好胜的江湖人不知多少。”
他隐姓埋名多年,不知已经看过多少人因为江湖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尸骨无存。
所以在看见令狐冲被抓走,他亦没有出手相助,因为千帆过尽,这种事情他看得太多。
因为令狐冲没有记住他的叮嘱,沾染了太多是非,心里也有了心爱的女人,有了牵挂,剑法被限制,所以很快就败下阵来。
也因为他知道他一旦出手,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想打破平静的生活。
还因为……宁休。
此人所孕之势是他生平仅见,远望如煌煌大日当空,威盖九州,气吞天下,近似苍龙伏地,吞吐人间,大有震古烁今之气象!
即使修为到了他这种程度,可驭天地之力,可号令风雷,洞悉世间万般变化,可与大势相争,不过蜉蝣撼树而已。
“未必,你且看看我多风光,江湖中又有多少人认得我,敬佩我,就是因为老夫敢打敢拼,孙家才能在江湖中立足,活的滋润。”
孙白发摇摇头,并不对风清扬的话表示认同。
“对了,你的剑呢?”
“早就忘了。老友,一起吃顿饭,怎样?”
“……好。”
孙白发看着风清扬,郑重地点了点头。
风清扬其势内敛,如静水寒石,亘古不变,仿佛与身下青石化作一体,难分彼此。
而那溪水缓缓流淌,潺潺水声,似乎能净化心理。
这流水声一起,说来也奇,原本呼啸而过的风声,此刻竟是不翼而飞,只似从未出现过,天地间只余流水回荡,旷古高远,绝俗人间,引人沉醉,如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
非但如此,在流水声里,风清扬身旁丈许范围,一株株绿芽顶破石缝,地涌绿意,枯荣轮转间,却是生出阴阳逆转之变化。
且那春芽一息便长一寸,短短不过眨眼光景,风清扬身畔,已尽是红花绿叶,满目生机,花是莲华,不染纤尘,风中摇曳。
一念开花。
如此超凡入圣一幕,只把孙小红看的是瞠目结舌,震撼莫名,口干舌燥。
溪水静淌,水中有影,乃是倒影,三个人的影子。
风清扬津津有味地吃着那粗粝不堪的饼,看着孙白发这位老友,乐呵呵地笑着。
而孙白发则是不住皱眉,这饼干快馊了,而且又干又硬,实在是他生平吃过最难吃的一顿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华山后山中的一柄已经生锈的剑不住颤鸣,最后竟是“咔嚓”“咔嚓”,断了。
能在动荡的江湖中寻到这么一处净地,无人打扰,再与故人吃一顿饭,前尘往事,恩怨是非,尽散于风中。
如此,那柄用于争名夺利的剑,大概再也不会想认他为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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