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从乌蓬下传来的,只见顶上挂着一盏昏黄暗淡的灯,两个人坐着,李锦儿正好奇的瞧着面前八九岁的渔家小姑娘收拾着那些鱼虾。
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这些渔家依水而生,活法自然也是离不开水的。
就见挂着长命锁的小姑娘,挽着袖子,手脚利索的把那些个鲤鱼三两下取了内脏,又用备好的净水清洗干净,拿出一尺来长的小刀片成薄片,至于虾蟹就更简单了,取钳摘脚,一会就摆成一盘。
接着,切好了香葱,又倒了一小碟自家酿得酱油。
“这是鱼脍。”
李锦儿认得也吃过,不过那时她在东海吃的是海鱼,没吃过河鱼。
“饭前可不能多吃。”宁休又道,“这玩意尝尝鲜倒是可以,不能多吃。”
两人浅尝辄止,待会还有大餐要吃呢,而且这玩意可能会有虫子,没煮熟吃宁休不太放心让幺幺吃太多。
河上细雨深,纷纷扬扬,河畔不时传来莺莺燕燕的笑声,绿窗红烛,再一看,已经有女子手里已多了把团扇,朝着河上游玩的公子招呼着。曲声靡靡,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唱着哀怨的曲儿,估摸着是身心错负,听的人满腹愁怀。
“公子怎得也有铃铛?你也是在船上出生的么?”
小姑娘抱着膝,缩身坐在乌蓬里,忽瞥见宁休腰间的银铃铛,有些好奇,说着,她也晃了晃自己腕间的铃铛。
“这个难不成有什么说法?”
宁休看着自己的铃铛问道。
“老人说我们生在水上的,命都薄,就像水里无根的草一样,守不住,所以才给我戴了长命锁,还有铃铛,说是能带来福气,能安定下来!”女孩晃了晃铃铛,天真烂漫,“这可是我们渔家姑娘才有的说法,我这个是九颗,我九岁了,你那是几颗呀?”
她眼睛一转似在数宁休的铃铛。
“十九颗!”
原来她已经二十一岁了。
这时候,摇桨的汉子招呼道:
“公子小姐,到了!”
宁休和李锦儿下船,那边的阿大和红云也到了,他们是为了保护李锦儿安全才派来的,不过李锦儿却想尽办法甩开他俩,特别是红云,这才分了两艘船坐过来。
……
他们在三楼。
临窗而坐,窗下柳梢迎风尽展,行人游船不绝。
这是个雅间,掌柜把最好的位置腾出来招待归元门的二位,免得再出现当年六合帮和归元门出手打得半个酒楼都没了的结果。
宁休和李锦儿坐在这里,可俯望大半扬州,将这春水尽收眼底,但见河如玉带,塔楼倒影尽在其中,向西而去。
极目处,恍惚间,他似是看见那晴空下有一角飞檐傲立,雕梁画栋,气象雄浑。
再远一些,便是瘦西湖了,远远看去,真似个美人。
两人先喝了点茶,润润嗓子等菜上桌,这茶入口极为苦涩,不过浅浅抿上一口,再细细回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听说这一两茶得卖上几十两,饶是李锦儿也觉得贵。
但那菜更贵,取了些花里胡哨稀奇古怪的名字,说是带着什么好寓意好兆头,但李锦儿可不觉得什么吃了这些菜就能带来好运。
李锦儿摸了摸钱袋子,娘给她的银子不少,但宁休却说自己留着花,他请吃饭便是。
今日一看,确实如此,宁休早已闯出大名堂,身家也厚实,更不像自己那般还往家里要钱。
两人聊着聊着,宁休便像个长辈似的给李锦儿说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李锦儿没来好气,便道,“你又不是我亲哥,为什么这么管我。”
“小丫头翅膀硬了。”宁休还想说什么,被她瞪得没脾气,只能放轻语气,“行………么幺,听哥哥一句劝,你这样好看的小姑娘,太容易被骗了,江湖险恶,以后得小心啊。”
“你觉得我好看?”
宁休哽了一下,旋即喷笑:“你们女人可真是的,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个呢?难道好看就能当饭吃,长得好看这顿饭就不用付钱了?”
这顿饭不知吃了多久,趁着宁休去结账付钱时,李锦儿的目光看向外边,忽的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蓝袍老人出现在眼中。
“先生!请留步!”
李锦儿忙跑过去追那老人,因为那老人家当年送给她一本《神雕侠侣》,还给她算过命。
自当年遇见之后,李锦儿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如今一见,先生风貌如旧,如何让她不激动。
“哦?你是……”蓝袍老人转身看向李锦儿,目光上下打量着李锦儿,“你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如今已经成了大姑娘了。怎么,找老夫有何事?”
“先生当年赠书一事,小女子还未来得及感谢,若是先生不嫌弃……”
那老人摆摆手拒绝了李锦儿的钱财,李锦儿当即有些歉意地道:“先生淡泊明志,岂会在意这些钱财,是小女子唐突了。”
“姑娘不必如此,老夫野号南贤,今日再见实属有缘。不知姑娘如此急切,是为何事?”
“是为了……我想请南贤先生再为我算一算命。”
李锦儿想问的问题有许多,比如当年那本《神雕侠侣》是何人所著等等,但觉得就这样直接问不妥当,又想起了这位先生不光会说书,还给人算命,于是便想着先且问问自己的命数是否有变。
时隔多年,恐怕南贤先生已经忘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李锦儿便说了一遍,又回答了一些问题。
南贤原本舒展的眉头一皱,看了看李锦儿又垂眸,如此重复几次便道:“姑娘,你的命真是好命,一生富贵,前程似锦,只是我观你眉宇之间有一丝黑气,恐怕最近会有些祸事发生,最好注意些,和强运之人在一起或许便能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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