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你不能杀他们!他们是归元门的人!”
“你们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练霓裳嘲讽地笑了一声,属于三花聚顶强者的睥睨气势震慑全场,元神之力如同重锤敲在天山北派之人头上,“现在是让你们说话的时候吗?现在轮得到你们说话吗?”
“狂妄!当真以为天下没人治得了你?”
“现今的天山派……呵呵,还真没人治得了本座。”
此言一出,天山派之人顿时哑口无言。
“哼!”
练霓裳目光回到玉娇龙和护着她的宁休身上,语气有些复杂:“本座以为天下尽是负心人,其实不然。”
当年明明只有卓一航一个人离她而去,但她却好像被全天下都抛弃了。
练霓裳回忆过往之时,目光里难以掩盖的那股寂寞,还有在她身上盘旋了许多年的骨子里透出的孤独。
或悲或喜,或爱或恨,都不过一念之间。
纵然她活了一百多年,早已看淡了世间百态,对卓一航彻底死心,但她也到底是被这一念困住了。
“小辈,本座今日只为天山北派而来,与你二人无关,只是你竟敢插手……想来以你的的本事能走出去,不过你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恐怕就得香消玉殒了。”
虽然对两个后辈的感情有所动容,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她若是死了,你也别想活着。”
宁休说着,透过寒气和雾气的阳光倾泻,仿佛只倾顾他一人,在其面上生出一层华光,衬托得不似凡人。
练霓裳这时注意到宁休所处的位置仿佛天意如此,刻意让他成为唯一的主角。
一身灵气,天地间种种灵气加之一身,再纳入其剑。
他像是神剑出鞘,天下第一剑所向披靡,神色自若间流淌着剑神凝视的傲气,风采绝伦。
修为越高之人,越能感应宁休手中那把剑的独特之处。
练霓裳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她明白此人的剑不出则矣,一旦出手,必定撼天动地。
几缕白发顺着发际落下,断口光滑,练霓裳终于开口了,“英雄出少年,真不可小觑。本座伤了这姑娘,且敬你一杯当作赔礼。你若是能喝下这杯茶,本座立刻就走。”
“好。”
宁休知道练霓裳是忌惮自己,害怕受了重伤镇压不住天山派一众高手,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害怕伤及玉娇龙,为一个情字不得不答应下来。
情,他是个重情的人,一个重情的人,才能悟出有情道,才能在这个残酷的江湖中感受来之不易的美好。
至于爱。
爱,他不太喜欢这个字。
因为爱比情更危险,情分很多种,可爱只有一种,爱一个人,意味着你要付出很多,是无条件的付出,甚至付出生命。
爱一个人,会耗去你的心力,耗费你的时间,会收了你的锐气,磨掉你的斗志。
它是一种可怕的病,即使是英雄豪杰,得了这病也会迟暮,况且宁休这样的凡人。
练霓裳哈哈一笑,隔空摄来两杯茶,其中一杯骤地递向宁休道,“如此,那本座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叮”!
两人。
两只手。
两个茶杯碰到了一起。
却突然如被焊住了般,再没有分开。
宁休神色一凝,只觉捏住的茶杯宛如贴在练霓裳的茶杯上,死死黏合住了一般,居然拿捏不动,便是连其中的茶水也好似被吸附住,根本动弹不得。
几乎同时,两个茶杯内的茶水已开始剧烈沸腾起来,冒出白烟袅袅,香气腾升,无比烫手。
宁休知晓这是练霓裳在以内力试探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面对三花聚顶强者他丝毫不敢大意,皇极真气疯狂运转。
而练霓裳仅仅一只手捏住茶杯,似笑非笑地凝视面色凝重的宁休,轻松道,“小英雄,这上品茗茶,用的是天山山巅的雪水,泡的是天山珍品雪莲和上等茶叶,可要细细品尝。”
说着,练霓裳还游刃有余般将茶杯微微倾斜向宁休。
宁休几乎在这同时陡然感到一股无刻抵御的可怕力量自手中杯子倾斜之间传递而来,霎时便欲要钻入自己的双手经脉之间,去探查他体内的真气游走路线。
这可谓是极其无礼之举。
一旦被练霓裳探入他体内,异种真气入体,那可就是生死之在他人一念之间。
“前辈还真是怀虚若谷,令晚辈汗颜。”
宁休运集功力抵御那股欲要探入他经脉中的真元,一边还不忘嘲讽道。
若是比拼内力,他自是不惧。
“口舌招尤!”
“咔咔!”
霎时间,两人头顶俱是冒出袅袅白烟,脚下冰雪更是岩石龟裂开来,如同蛛网蔓延。
“好可怕的内力,此子尚且年轻,如何积累得如此深厚的内力!此番却是托大了……”
要知道三花聚顶强者内力的质和量都会进行蜕变,不依靠天地之力,常态之下便可轻易擒拿凝聚真元的高手,更别提三花聚顶状态下的实力。
但这个敬茶是她提出,若是此刻她开启三花聚顶状态,在场都是她的后辈,如何让她的面皮拿得下。
如此,在寻常状态下,她已然使出九层内力,竟然都无法压过宁休,不由得心中惊异。
“我帮你擦汗……”
这时,玉娇龙恢复了些,见宁休额头流汗,当即用衣袖给他擦了擦。
不过就是这一举动,乱了练霓裳的心境。
心境这种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却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正如楚霸王破釜沉舟,鼓舞士气,士卒战意盎然,九次冲锋,以一当十,彻底击溃秦军。
然,练霓裳本抱着必胜的把握,一连击败以凌未风为首的三位凝聚真元的高手,又靠着秘法丹药快速回气。
原本十拿九稳的局面,突然闯出宁休,偏偏实力不弱,甚至还强过那三个上百岁的老东西。
一男一女,生死相随,竟是令她如平湖的心境泛起涟漪,实力自然有所衰减。
砰!
练霓裳退后几步,脸上闪过一抹潮红,而后面色颇为不好看地凝视向宁休,举杯道:“本座小觑你了。”
而宁休亦是倒退几步,举杯道:“天下间能被前辈敬茶的人,当真是少之又少!我便先干为敬了!”
他话罢,手一抬,便将那滚热无比的茶一口啜干,滚烫热流入体后,便被他的寒冰气劲瞬间冷却。
练霓裳浅浅一笑,亦是将茶水一口饮尽。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番初步的接触,如这两杯热茶,浅尝辄止般到此为止。
“走!”
她朝四周弟子一喝,黄影一闪,已掠上山颠。
那四名黑衣少女、四名白衣少女一齐跃上屋顶,片刻间飘然远引,人已不见。
倏然而来,倏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