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七目光微垂,也不知道是望着自己的手,还是望着地面,雨檐急雨滴落,他看也不看,随手一拨,“铮”的一声,晃似金铁颤鸣,两道无形但在雨中现形的剑气瞬间形如弧月,应声飞出,斩断了檐下雨帘,带起尖啸,横击数人。
“小心!”
提醒方落。
那蓑衣雨笠的剑客,已是挥剑便斩,剑气急落。
就见“砰”的一声,他手中长剑竟然从中折断,失色悚然之下,还未来得及躲闪,已经变作了两节尸体。
砰砰砰!
黑白双煞一人挥出剑气,一人打出恐怖指力,堪堪挡住了余下一道无形剑气。
“铮!”
又是一道剑气。
数位高手瞳孔一缩,眼前天地已翻转起来。
无头的身子沉沉坠地,落入雨泊,抛起的头颅,带着染血的斗笠,骨碌碌滚出老远。
不等剩下的人有所动作。
“老夫并不想杀人,诸位又是何苦呢?”
关七双眼一瞪,已是直直瞥向黑白双煞,手未动,脚未动,他只是目光一动,眼中立见两道锋芒无匹的璀璨剑气,如星辰横贯,遥射黑白双煞。
叮叮叮!
只见黑煞五指守如圣手拨琵,又引动七丈天地之力,化敌招于无形,被削弱的无形剑气竟然被他一人拦住。
而后,他双手十指摆出奇特姿态,攻如疾风骤雨、水银泄地,已然施展了“三指惊天”!
三指弹天:破煞、惊梦、天敌,兼煞神莫测之机而具骇退九天十地神魔之威,指风密如劲雨,如观音扬技洒水,但非为救人,而旨在杀人。
“惊神指?”
这门武功关七倒是熟悉,关七手臂豁然一颤,一缕锋芒无匹的剑气,瞬间朝着黑煞打来。
众所周知,关七的剑气,乃是天下间所有气劲的克星,可破万法,可降万物,登峰造极。
普天之下,古往今来,恐怕少有这般惊才绝艳,震古烁今的人物。
他的武功不是高不高,而是强,很强,他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一条异于世人的道路,他无需引动天地之力,而是在体内自成了小天地,故实力并非可以常理度量。
可惜黑白双煞并不认识关七,又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风吼雨急,电闪雷鸣。
众人眼中,却见那黑白双煞,此刻凌空扑起,欲要扑去与关七生死一战,奈何飞起不到三丈,两人身躯,无不在空中一滞,面上气劲逆乱涌泄,三道人影交替间,已同时在空中炸开。
“铮——铮——”
剑啸九天。
雨势未变。
大雨滂沱。
石街之,已溅起迷蒙水雾,天地苍茫一片。
这嘹亮如龙吟的剑啸,令无数人犹自颤栗,遍体生寒。
一具具尸首两分的尸体,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堂堂先天中的强者,辽国国师精心培养的两个武学奇才黑白双煞,竟然都死在了这里。
早先就有人猜测,那护送少年的高手武功盖世,绝非等闲。
事实如何?
果然如此,竟能施展出如神如魔的武功,可未见其身上有任何兵刃,出手就如寻常人走路喝水一样普通。
但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人的武功诡异非常,杀人于无形当中,没有人知晓他到底是如何出手的,黑白双煞两人连同二十来个同来之人皆是身死。
那些原本想要动手的人,现在突然不敢动了,浑身发寒,遍体发僵,像是冻住了,又像是已经死了。
他们真是怕极了,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像是没了,因为他们真怕这人一动,他们也会无缘无故的爆开,炸开。
而那些动的人,暗自提气、运劲、行功的人,却已面如死灰。
“长老,他们都怕你。”那少年从关七身后走出,看着遍地血泊尸体,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怜悯。
对的,怜悯,而不是害怕。
他自幼没了父母,马贼将他一家连同那个小村子都屠杀,只有他躲在地窖里活了下来。
后来他过了一段乞丐生活,见过了太多阴暗的东西,现在拜了个好师傅,没有了衣食之忧,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关七感受到那些藏在房屋中强壮有力的心跳,不由得低头看着少年,“今日长老教你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惹比自己厉害很多的人,不然的话,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好。”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静静站在关七身旁。
“诸位,一路走好。”
关七只是一抖肩,一缕剑气赫然再出,再耸眉,又是一缕剑气,再眨眼,还是一缕剑气——
短短的瞬息,他只是动了一动,浑身上下,竟然爆出千百道剑气,从全身各处,乃至毛孔之中,都有锋芒吞吐溢出,宛如化身一柄盖世神剑,剑斩八方。
所散光华,璀璨耀眼,近乎将其笼罩,迫的少年,双目刺痛流泪,难以直视。
“啊!”
刚刚还好好的一人,忽的被剑气贯穿,爆开血雾。
一团又一团血雾爆开,像是在雨中开放的曼陀罗花。
潜伏者正自心惊,庆幸自己没有出手,这种怪物他们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可下一瞬。
如此想的诸多潜藏者血肉模糊的身子已横飞出去,如箭去之势,狠狠砸到了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水花。
“走吧,不长眼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关七转身,牵着少年的手,走过了几条街,来到一个老人跟前。
这时天蒙蒙亮,雨已经停歇。
老头旁边的箩筐里放了一堆新鲜的山楂,颗颗饱满圆润,还透着新鲜的水珠;箩筐旁边放了一口油锅,里面漾着什么东西,油汪汪的。
“老人家,你这是在做什么?”少年好奇地问道。
“卖糖葫芦。老朽来得早,便先摆着锅自己做着,等做好一扎,人也就多起来咯。”老头笑着看自己身边的山楂和锅。
关七看着少年,忽的一笑,对老人说:“给我来两串。”
此时关七的声音已然变得清润,不似之前那般苍老,再配上这张有些稚嫩的脸庞,论谁都会觉得他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好勒,两位请稍等。”老人见得客人来了,很是高兴的为关七两人扎了两串冰糖葫芦。
“好吃吗?”
“嗯,好吃。”
两人各自拿着一串糖葫芦,身影渐渐消失在老人视线当中。
“真是两个乖巧可爱的娃娃。”
老人望着那关七和少年离去的身影,露出个慈祥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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