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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日常头皮发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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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威并施,拉拢分化,是既定方针。现在威还没施加到哪个藩王头上,却先要施恩安抚。

参策们看完孙交的奏疏之后,杨廷和就开口道:“靖安侯持重之言!依臣之见,自当先议尊谥、治丧仪、袭王爵。武昌税课司也好,王府田土岁禄也好,那毕竟都是嘉靖五年以后之事。”

拖字诀,朱厚熜懂得。

就是顾仕隆的这把刀白递了。

升为御书房首席的顾鼎臣也说道:“楚藩之继,无损湖广巡视水利事。如何行事,一概如旧。”

成为了参策要说话,不说话,怎么显示自己是干臣?

顾鼎臣虽然没有去过地方,但他暗示着皇帝现在可能担心的事情:宗室之事没了一个切入点。

若朱荣健在,只是查办楚王府一些不法事,一举多得。首先宗室侵吞之田土,怎么处置有了先例;其次楚藩查而不除,大多数宗室不会觉得逼迫过甚;其三若真有宗室不甘,只要与如今正在大肆查办的谋逆大案稍有牵连,那便是除封。

有了这一回,新法稳了,皇帝在位时间也更长了,其后再对宗室进一步改革,阻力更小。

朱厚熜在盘算着。

宗人府在册的皇室宗亲,如今总数还只是刚到八千人的规模。记忆之中,老秦说的嘉靖年间宗室人数暴增三倍,从此越来越难处理还没发生。

只养着,不能发挥作用,不允许有出路,始终不是最好的办法。

听他们议论着对楚王薨逝一事的应对,朱厚熜忽然站了起来,站到了大明舆图的前方抬头看着。

御书房里安静下来,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背对着他们,朱厚熜开了口:“万寿圣节让诸位藩王入京的本意,除了看看是不是真有什么藩王不识大体,朕本打算过些时日到了七八月份再与卿等商议。现在,朕不妨先说说,卿等也听听。”

说罢转了身,看着他们道:“朕浅悟天、物、人三理之说,这物理之道,万法馆中供奉专心参悟之,兵仗局于火器已有所突破,洋薯等高产粮种也有望在大明推而广之。那皇明钟,严嵩奏请,卿等也知道了。正如《大学衍义补》中所言,财富资于人力。明物理、用人力,天下还不知有多少事物可堪用、可创富。”

杨廷和等人一脸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些。

“宗亲今制,自有其因。就藩地方,不予任用,诸事不准,皆是为了防备大位之乱。贵养之,则百余年后,如今负担日重;折钞削禄,既有损宗亲之义,也无法解决根本。况且,宗室之中也有贤才,这就好比勋戚之中有崔左军。”

崔元忽然被提到,瞪了瞪眼睛看着皇帝:伱想做什么?

朱厚熜看着他们,表情平静:“这物理之说既然是朕首悟而来,莫不如由皇室宗亲发扬光大,从中悟出更多道理、造出更多有用之物。既可创富,便不再是无源之水,用之日竭。朕藩王继统,朕之后,大位与此前宗室再无瓜葛。在册宗亲已逾八千,朕以为,这八千宗亲,可以有个新制了。”

杨廷和呆呆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道理是没错,大位世系已经转移,大明将来的天子,自然都是眼前这位的后人,除非他也跟他堂哥一样。

现存的八千余宗亲,怎么保障他们此后都与大位不再能有瓜葛?

而听话里的一丝,宗室之中也有可用之材,那还要给他们施展才干的空间?

朱厚熜说道:“主要倚仗,自然是朕年轻。朕强身健体不懈怠,起居视事皆有度。不敢称勤勉如太祖,然朕虽操劳国事,亦清楚该信重卿等和臣下的,不必过分劳心劳力。在这养心殿内,朕之万寿节,应当是有得过的。若朕得以在位数十年,此时的风风雨雨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若有所悟,明白了他的意思。

越到后面,皇帝的威望自然是越隆。

雄主面前,岂有远房宗亲还能重新翻天的道理?

“十年之内,宗室贤才精研物理学。十年以后,宗室新一辈子弟可允科考。嘉靖五年后,朕对皇明记还有安排。有事做,能创富,宗室也不致于无所事事,只能搅扰地方。朕已经想过很久这个问题,此前是藩王无旨不入京,若将来是藩王无旨不离京,专心于皇庄、皇明造办厂、皇明大学院之中各展所长,可否?”

杨廷和感觉头皮发痒:辅佐这个新君,时不时就有新东西,是以前完全没思考过的问题。

从藩王不入京到不离京?

皇庄他们知道了,现如今成为万法馆中农学馆的试作之地。在皇帝的讲述里,就两个词:优种、优法。从物理之学去阐述,那就是各地水土不同,种子及耕种之法、农具农器都可因地制宜。

现在,陛下是不是有意把各地藩王的赐田也收为皇庄?这样,那就真是南北都有许多试作田地了。

这皇明造办厂是个新东西。采买法后,将来只怕从军器到诸多寻常器物都将由专门的、并非列入官衙的这个造办厂来负责了。各地场、矿,包括什么织造局,将来都会纳入其中。对朝廷来说,很特别的一点就是这皇明造办厂也会缴税。用陛下的话:应缴尽缴,让银钱流转起来。

而皇明大学院……杨廷和声音有点发干地问:“陛下,这皇明大学院,若臣所料不错,是要自万法馆再扩建吧?既然称学院,那么……士子可以在这皇明大学院中求学?那国子监……”

朱厚熜摆了摆手:“不急。目前阶段,只是研究型。其中求学者,就好比民间学徒一般。朕这次让天下藩王及勋戚入京进贺,本就有勉励他们选送有志后辈入万法馆之意,三五年内也只是如此。”

可是在座参策都想到了将来。

一门心思只钻研以前理学的天下读书人,恐怕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陛下有心将物理学发扬光大。

第一步,从宗室和勋戚之中选择拥趸。

实践学成为正式官学之意已经明明白白。

杨廷和声音更加干涩:“陛下是准备……将这旨意尽快宣往各地吗?”

脑子慢了一两拍的有些人顿时目光一凝。

谋逆大案正在查办,各地都会有同谋落网。剩余那些人,要么怕了,要么懂了。

但天下读书人还有一面旗帜:山东衍圣公。

陛下以宗室新制收顺从藩王之心,给他们以新希望;这批勋戚交替之后,新受封的勋戚铁杆保皇。

还有没有官绅一心念旧制?

杨廷和问皇帝:你是不是接下来想再把实践学的旗子在衍圣公面前晃一晃,看他急不急眼?

“陛下,臣惶恐,臣愚钝……”杨廷和很谦虚,“陛下之实践学、辩证法,天下读书人还需时间领悟其妙……”

才半年呐!多少人根本就不懂,您怎么对这学问能牢牢占据理学如今的地位这么自信?

“朕没着急啊。”朱厚熜说道,“只是让宗室子弟和勋戚子弟中感兴趣的来学一学,研究一下。天下读书人,该研习经典的研习经典,该科举的科举。”

“……明年乡试,陛下无意改制?”

朱厚熜嘿嘿笑了笑:“不改考的内容,但可以改改出题形式,改改阅卷评卷之法。”

考纲没改,你不能说现在就开始塞实践学私货了,尽管广东已经在这么干。

可是趋势已经十分明显。

“这皇明大学院,只从宗室和勋戚子弟中择人而教?”顾鼎臣还有大好前途,他像严嵩一样需要好门生。

朱厚熜再次笑了:“若有自愿入院研学者,需要交学费。这一点,宗室勋戚子弟也一视同仁。朕精力有限,教不了太多人。”

杨廷和嘴唇一抖,失声问道:“陛下,您亲自教?”

朱厚熜点了点头:“朕的学问已经学杂了,一些入门的物理之道,朕还是略懂的。那皇明钟做了三根指针,万法馆的供奉和巧匠们以为实无必要,还是朕坚持让他们研磨更精微的齿轮,尽力造出。会坏得很快,但有用。朕连这些事都能参与一二,带一些年轻人入门还是能做到的。”

大家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四个字:天子门生。

真正的天子门生,言传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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