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奕本是白身，又连无相书院都没待够三年，年龄太浅，资历不足，不宜骤然提拔。
南奕如实告之：“真气武道尚在不断完善中。目前麾下几位源武者，纯以真气武道而言，皆在养气境界。不过，他们正在尝试于真气之上，修成真炁。”
只是几位源武者基本都还在琢磨真炁之法。在他们修出真炁，达到蜕凡层次前，仅凭养气战力，即便当真去了各郡，也很难打开局面。
离皇深深看了南奕一眼，说：“仙门不会让真炁之法传开。”
再加上南奕当时还能借陶知命的势，且内功内力并不显眼，所以顺风顺水地在楚郡推广内功武道，未起波澜。
离皇追问：“源武者，可得长生否？”
只是谁也没想到，南天城轮回之劫后，趁着原武安监监主汉青代行郡守之职的混乱期，南奕竟赶在随杜衡同去瀛州岛前，广传长生真气，将内功武道更新为了真气武道。
不过南奕无心在官场打转，不准备借助官身辅助修行，所以大概率会保持中立，不与百官合流。
而他们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多远，因人而异，不好一概而论。但至少，只要摸索出真炁之法，武道修士的后续修行路子，就与仙道修士一致，不必再每一步都需要自行摸索。
离皇之所以是凡人，正是因为他不具备相应资质灵根，在十六岁时经过皇室检测，没有让其尝试修行皇室，即元始仙门之功法。
“而寻常武者，若将真气修至化境，且心性坚定，亦可尝试超拔真气为真炁，以武入道。”
“陛下所言极是。”
“而且，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愿视大离百姓，皆为陛下之属，为陛下汇聚加持之力。”
离皇闻言，似笑非笑：“如此也好，能让民众修炼真气，在面对神诡异事时稍有挣扎余地，已属难得。”
然后，待朝会散去，南奕并未直接出宫，而是在小吏引领下，沿着一道道青石路径穿园过林，似在绕路数圈后，抵达御书房。
理论上，南奕真气武道如果更新为真炁武道，是可以让全民无须赌命，即可有望成为以武入道的修士。
但也相当于正面回答了离皇。
真气武道，严格意义上只会有十二位源武者属于修士；余下的真武者或奕武者，通过观想之法取巧修炼，处于凡阶与黄阶之间的模糊地带，并不算修士。
南奕突然觉得离皇有些可怜。
但在其他郡，比如挨着楚郡的魏郡、越郡等，只最开始的内功武道稍有传播，却在反应过来不对后，将真气武道死死遏制住，禁止民众传武。
离皇在了解完真气武道的基本情况后，忽地问：“依南卿之见，朕可能做一源武者？”
南奕默然。
离皇了然点头。
离皇能看出这一点，南奕也同样清楚。
御书房内，气氛安静肃穆，有名家书法悬挂于墙上，亦有古籍珍本，或整齐列在书架上，或随意放在桌案上。
然后，离皇虽然心慕真气武道，却不显半点急切之意，反而温声细语、状似随意地问道：“不知南卿近几日，是如何说服的九部官员？”
不过，心中感叹归感叹，南奕眼下，却是没有鼎力相助离皇的心思。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南奕之前在楚郡传播内功，之所以顺利，主要还是因为楚狂生在永恒明火教袭扰南天城时玩脱了，被永恒明火教设法炸塌南天塔，释放塔下镇压之诡灵，导致南天城大乱。
从这个角度来看，文武百官与南奕相争，所争不过是一份额外的气运红利助力修行；而南奕，争的却是自身道途修行之根基。
那么离皇问这句话，看似随意，其实是在暗中问询南奕立场，并希望南奕不要与文武百官走得太近。
——只可惜，面对外力，尤其是来自于朕的外力，又会有无言的默契。
轻笑之后，离皇才仿佛正式开始闲聊起关于真气武道的点点滴滴。
但南奕若敢彻底动摇仙门根基，一定会招致十大仙门的联手打压。
“陛下修炼真气，应也不至于追求战力。故依臣之见，修长生真气即可。”
虽非严格意义上的无中生有开辟新道，但只要南奕一日不死，真气武道就能长存于世。
在文武百官皆是修士的大离朝廷中，当今离皇，既是一国之君，又是一介凡人。
其容颜俊朗如刀刻，双眸深邃而慧黠，身姿挺拔地端坐在椅上，器宇轩昂，尽显雍容之气度。
真气武道民众自发传武之势头，于各郡郡守眼中，无异于蛊惑民心。
南奕把话说得很直白，一点也不委婉。
所以离皇只为南奕安排了一个闲职官身，方便私下召见。
而成不了修士，离皇就做不了源武者，至多选取一道真气法脉，观想修炼。
如果说真气武道，尚只是让仙门外门修士感觉民心会被蛊惑。
明明满心抱负、锐气十足，却又举步维艰，只能利用“规矩”二字，艰难压服百官修士，坐稳皇位，不做无权虚君。
但离皇听得出，南奕直白口吻中，其实满是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虽然离皇大部分的言外之意，他都能听懂。但离皇究竟抱有怎样的心思，南奕仍旧不敢断言。
所以这些都是后话。南奕眼下，离坐在家中便能得浩瀚信力汇聚的层次，尚有很长一段路走。
南奕，同样也是一位修士，同样与离皇有着天然的立场差异，一心只求自身超脱。
等汉青忙完迁移郡治的种种事务，发觉真气武道已在汉郡自发传开时，已不好再轻松遏制，方才保持沉默，静观真气武道能否在离京城成功取得合法名分。
“若真炁修成，源武者可入蜕凡境界，并在后续并入仙道修行之路，以武入道，筑基修行。”
楚狂生当时，为了转移话题，不想离皇追究他动用郡守法印消耗气运之事，方才推了一手内功武道，并上报离皇，相当于是抱着给离皇献祥瑞的心思。
上任离皇，于青壮之年暴毙。而今上作为上任离皇之堂弟，即便即位三年有余，至今也不过二十八岁。
一方面，离皇面对着来自世家权贵的默契抱团；另一方面，他又面对着来自修士与凡人之间，天然的立场差异。
而在大离，这诗或许得反过来说：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神诡问苍生。”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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