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很好,晚上亲自下厨给丈夫和女儿炖排骨。
童允武夸她,说你这厨艺可以去开餐馆了。
林苗笑得合不拢嘴,说我给汐焰也留了些,他校队训练那么辛苦,得多补补身子。
林炽很少见到她笑得那么真挚、畅快。
也难怪。
林苗曾是被当作笑话的存在,如今住在原本不属于她的豪宅里,能让老公点头,能和那些大人物面对面谈生意,能让那些看不起她的贵妇人主动攀关系。
林炽很清楚自己的母亲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每一句退让、每一次沉默、每一个微笑——都是算计,也都是代价。
在这个家族里,林苗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放大审视。
因为出身平庸,因为小叁上位,所以她必须比别人更隐忍,更识大体,更懂得见风转舵,时刻不敢放松。
晚餐结束后,童允武回书房办公,两个保姆负责清洗碗筷、打扫餐厅。
林苗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室外的花园和人工湖。
雪停了。
湖面平静,月光映入水中,好似沉下一块玉璧。
林炽没穿过礼服裙,临时网购了一件,渐变蓝露肩款。
她征求林苗的意见:“你看这件可以吗?”
林苗扫了眼手机上的模特图:“嗯,妈再给你搭配个钻石耳环和项链。你是大姑娘了,没个值钱首饰可不行。第一次在正规社交场合亮相,不能被别人看扁了。”
林炽说我不在乎这些。
“你啊,就是太天真、太孤傲。”林苗叹气。
林炽冷哼:“我讨厌装腔作势。”
“人性的本质是什么?趋炎附势、拜高踩低。有人天生尊贵,可以不在乎外界眼光,尽情地放飞自我,就像你姑那样。咱们可没那个资格,懂吗?咱们离真正的成功还差得远。”
林炽明白她的意思。
论恣意潇洒,唯有姑姑童允雯。
她是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小女儿,是仅次于爸爸的华洋第二大个人股东,是金沙赌王的儿媳妇,是压在林苗身上的五指山。
林苗和她相比,一个山鸡,一个凤凰,天差地别。
跨年这一夜,林炽和童汐焰坐车来到华洋集团。
保安殷勤地为两人打开车门。
童汐焰走了出来,向保安微微颔首。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搭配简洁的银灰色领带,精致的线条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挺拔。
头发梳在脑后,略带一点蓬松卷曲感,又不显得过于刻意。
“你还没见过白锦松吧?我姑会和他一起出席晚宴。”他说,身上散发出一种比平时更加炫目的气场,俊朗中带着贵气。
林炽以前就对这位姑父的大名有所耳闻——赌王的二儿子,不务正业又酗酒,花边新闻频出。
真是难为姑姑跟这种纨绔子弟过日子。
整座贵宾厅被打造成一座流光溢彩的殿堂。
天花板的吊灯是从意大利定制的水晶灯,宛如星辰倒悬。点点星辉洒落在宾客的礼服上,给每个人身上都镀上一层光晕。
地毯上印着克什米尔手工织造的深红色图案,踩上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来自政商界的名流、媒体圈的风云人物和国际合作方的代表应邀而至。
觥筹交错之间,是权势的角逐,和资本的流转。
童允武端着一杯红酒,和宾客们彼此寒暄、试探、笑里藏刀,举手投足间都是交锋。
他们的对话没有一句是多余的,每一个眼神都在博弈。
林炽觉得好无聊。
一些人热络地跟她打招呼,但她根本不认识他们。
林苗让她给几个叔伯敬酒,她分明从他们的眼神中捕捉到冷漠与不屑。
呵,毕竟她是私生女……
还好童允雯过来了,巧笑嫣然,顾盼生辉。所有人的注意力终于从林炽身上移走。
而她身旁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哟,雯雯,那就系你个侄女?”
白锦松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粤式口音,淡眉毛,丹凤眼,笑起来有一丝邪气。
“姑父好。”
童允雯瞥她一眼,拿腔拿调地说:“谁知道呢?她妈当初可不止我哥一个男朋友。”
白锦松挑眉:“噢~那万一不系呢?”
“就当做慈善了呗。跟着林苗混能有什么前途?连高中都不让孩子读,啧啧,真可怜。”
指甲不知不觉陷进掌心,那种火辣辣的刺痛却盖不过心头翻涌的苦涩。
自尊心被撕开细小的裂缝,某种带着铁腥味的情绪正从这道伤口里渗出来,缓慢地泅湿了整个胸腔。
林炽捏紧了拳,强迫自己挺直腰杆:“姑,话不要乱讲!我妈结婚前带我验过dna。”
虽然随母姓,虽然被忽略这么多年......
但她毫无疑问,是童允武的女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