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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立后(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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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平一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随后又低头开始处理那些繁杂的折子。

相思望着他的侧影。羊角宫灯在暮色里摇曳,将那道明黄身影映成斑驳的旧帛画。

外头都说圣上耽于男宠,可案头朱批的墨迹分明还洇着新痕。

她忽然惊觉,许安平鬓角竟已掺了银丝,像冬雪落在未及收割的麦田上。

她心中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许安平或许心有悔意,虽迟,终究不算晚。而且,叁哥也即将归来,这样看来,许安平心中依然将手足亲情置于重要位置,没有愧对父皇的遗言。

不知是相思的劝导,抑或许是许安平自己终于意识到那决定的轻率,最终,他并没有真的如曾打算的那样,让欢然成为后宫之主。

那段时间,许安平仿佛幡然醒悟般,突然对朝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变得异常专注。

朝堂上,群臣依旧小心翼翼,心中总有几分忐忑,生怕他的一时兴起,再度翻云覆雨,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惊天的阴谋,谁也无法猜测。

柳絮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建武四年的初春,正是帝都最美的时节,柳垂如烟,花开满园。

相思每天数着日子,沉浸在一种既喜悦又些许焦虑的情感之中。

周述的书信也总算传来,讲述他探望母亲的情况,以及南方大好河山的景色。他向来不善作画,便如她一般,文字成了他表情意的唯一方式。他在信中写道:

《南粤寄怀》

梅岭云横驿路遥,春深犹自护兰苕。

千峰雨润青螺髻,一水风扶碧玉腰。

久滞蛮乡成契阔,长依萱室慰劬劳。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今宵别梦遥。

相思以为一切都是平安稳定得,宫墙内外只会越来越好,绝不会越来越糟。

宫人们私下传着,说圣上撤了夜宴的金器赏赐,改赐给国子监的学子。连掖庭荒废多年的织造坊都重新响起机杼声,那些积年的蛛网被春日晒成了飘散的游丝。

许安平最近的确开始勤政,但他对欢然的宠爱依旧如故,不曾有丝毫减弱。

最近更是传闻又在排几出新戏,声势浩大,特意从南方请来了一批戏曲艺人,个个都是名家,直接入宫觐见。

相思听到这些消息,心中不禁轻轻叹息。她倒不是为许安平那般宠爱而生气,而是为令仪感到无比惋惜与同情。她虽名正言顺坐上了皇贵妃之位,然而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妃,却几乎形同虚设,连个真正的笑容也难以从许安平那里得到。

叁月初的雨裹着杏花香,绵绵缠在嫩柳抽出的金线上。相思懒倚绿纱窗,看檐角筑巢的春燕衔来湿漉漉的草茎。周翎盘腿坐在缠枝莲纹绒毯上,捧着书卷的指节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白。“采采卷耳,不盈顷筐——”他忽然顿住,慌忙用袖子掩住个呵欠。

相思抿唇忍笑,银针在绣绷上勾出歪斜的并蒂莲。

腹中忽地一颤,那力道轻得好似锦鲤摆尾。

“翎儿快来,”她牵过他沁汗的手贴在微隆处,微笑着说,“小家伙在动。”

周翎也觉得新奇,目光中满是笑意。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欢然撞开雨帘的刹那,素白中衣浸透血色。他左肋分明折了,奔跑时能听见碎骨磨着皮肉的声响,可那具单薄身躯不知从何处爆发出垂死的力道,生生拖着盛宁和苏禾撞断湘妃竹帘,像极了断颈鹤鸟最后的挣扎。

翡翠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混着他指缝间淌下的血,在相思绣鞋前汇成诡异的琥珀溪流。

“公主,求您快进宫去救陛下…”少年泪眼朦胧,喉间发出风箱般的喘息。

忽炸开惊雷,电光劈亮少年脖颈处狰狞的血痕。雨水混着血水在他下颌汇成细流,将他的声音冲得支离破碎。

(剧情走向会让很多人觉得难以接受,大家酌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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