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君静静地听着。
虞悠悠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孙青仪。
那时候孙家姐弟何等无助绝望，已有拼死之志。
而如今，她却还是愿意为要落入可怜命运的女修说一句话。
“逼迫我的是族中叔伯，如今要拿族女换取利益的依旧是这些叔伯。凭什么让首恶逍遥，我却只能和她们不依不饶？他们才最坏，罪大恶极。”
虽然那些冷眼旁观的族女有错，可最下作的不是那些张罗着送人出去换取自身好处的所谓长辈么？
要恨，要报复，也该先对准首恶。
孙青仪平静地说道，“既然要联姻，那不如发嫁他们。老祖，他们口口声声说为妾多么快乐，多么荣耀，牺牲一些就能为族中带来多少好处。既然这样，为什么牺牲的不能是他们？”
凭什么让他们踩着女孩儿的血泪逍遥？
孙青仪不服。
孙道君微微颔首说道，“你说得有道理。”
孙青仪姐妹在水镜之后都微笑起来，伏在地上给孙道君磕头。
“老祖，您总是庇护着我们。”孙青仪眼角有晶莹的泪珠，却并非因悲伤而来，她叩首之后轻声说道，“孙女求您张目……那些逼迫我们的所谓长辈……谁想娶孙氏女，就让他们嫁过去，享受他们想要的荣华富贵吧。”
至于那些孙家族女，她不会强求孙道君理会她们日后的生活。
孙道君身在太古宗这么久，一个愿意来服侍孙道君的都没有。
既如此，那就不配得到孙道君的庇护。
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同为女子，不愿见到她们的命运受到旁人的摆布，沦落玩物而已。
“同为……女子。”幼崽就跟着学着念，又歪头看孙青仪姐妹。
她们对孙家族女依旧怨恨。
可原来同为女子，自己不愿意遭遇不好的事，就也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去看其他女子沦落的么？
幼崽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像是又学到了一些……说不上来，却又觉得与众不同的事。
“就算她们留在孙家，可孙家日后必然衰落，她们日后会得很艰难。”前宗主慢悠悠地说道。
“她们与我们姐弟有旧怨，死活与我们都无关。”孙青仪小声说道。
前宗主就笑，下意识大口喝了一口汤药，难喝得头发都要白了。
虞悠悠急忙贡献糖果，给她祖祖甜甜嘴儿。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孙青仪求的并非原谅，而只是让更下作的人尝尝同样的滋味。
他微微颔首说道，“你不忍女修沦落，这也还好。”他又对在一旁笑眯眯听着的飞鸿道君说道，“青仪这两姐妹……让你费心了。”
又不是刚认识，说这些客套话实在无趣。
飞鸿道君挑眉，笑着说道，“都是你教养的好，她们倒是省心。”
她又约定好过几日就回太古宗，水镜这才放下。
大殿之中一时寂静，孙道君起身说道，“我回孙家一趟。”
“您的身体？”
“无妨。”早就在当傻子的这几年被虞宗主大大小小的灵丹养得可好了。
“同去，同去！”这是有热闹看的样子。见孙道君精神着呢并非勉强出行，虞悠悠眼睛都瞪圆，显然很愿意凑热闹看别人倒霉。
这凑热闹的小兴奋劲儿也不知随了谁。
“啊我我我……我的意识是，我跟你过去看看。”前宗主捧着大碗急忙说道。
孙道君瞪了好友好一会儿，板着秀美的脸冷冷地说道，“我家门不幸，娱乐了你，是吧？”
这话说的，前宗主叹息道，“你不能将人想得这样坏。我是担心你。”他一张老脸可怜兮兮。
然而孙道君看着他如老猴儿一样活泼，却又露出几分怀念……自从宫氏灭门，眼前这好友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说笑自在过。
一开始，孙道君只当好友是因宫氏之事伤痛，说笑不出来。可后来，他才突然想明白。
前宗主并不仅是因悲痛。
更是因从百年前，他就怀疑着他们每一个人。
因为在心里怀疑他，所以才无法对他再交心，再如好友那样说说笑笑。
只是抱着怀里软乎乎一团的小家伙，他却不想再提曾经眼前这老家伙是怎么在心里怀疑他的那些“旧恶”。
他是个说干就干的利落人，冷哼一声提着灵剑就起来冷冷说道，“那就走吧。”两个大乘修士就要去找孙家的麻烦，刚一出门，就见黑龙大步过来。
敖辛刚闭关了几天，没想到一出关迎来两个竞争对手。
此刻看花心幼崽舒舒服服趴在孙道君怀里，黑龙在心里磨牙，脸上却露出笑容来关怀说道，“你们元神虚弱，本座跟你们去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