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之后,他听见了同僚间的闲话,裴二爷夫妻定然是情真意切、琴瑟和鸣,这才那么多年都惦记着亡妻,不肯添新人。
明明他们连琴瑟相携都不曾有过,更别说什么夫妻情意。
只是这些话,实在没有去和任何人说明、解释的必要。
他真的无心再娶。
即便增长了岁数,臻彻想,他依旧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丈夫,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承担得起一个“家”,承担得起一个女人的期待。
他不想再添一对怨侣,不应该像他和莫妍那样,也不要像臻徊和任氏一样,他想学臻衍,却是学不会。
与其让妻子失望,不如不娶了吧。
可到了现在,面对母亲,臻彻突然想着他是不是还是错了?还是那么执拗,不懂变通,不懂迁就。
他是真的学不会,还是在学习之前就退缩了?
只因为莫妍在他面前狠绝的那一幕。
临行前,臻彻去了祠堂。
站在牌坊前,他静默许久。
这里早就看不出那年莫妍留下的一丁点儿鲜红,她已经成了祠堂配院里的一个牌位,放在裴氏女眷的最下面,“臻”字辈媳妇里唯一的一个。
入冬前,裴家要上京的众人启程了。
五老爷和曹氏虽思念臻律,但到底马老太太新殇,他们孝中不方便远行。
段氏亦是孝中,但她一来要送哥儿入京,二来裴大老爷还在京里,就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了孙氏,与柳十娘一道由臻彻护着出发。
一路倒也平顺。
京里已经是新气象了,虽然经过了围城之困,但终究是由符琰里应外合开了城门,未受多少战火之苦,只是其他许多州县,百废待兴。
新皇已经登基,臻琳暂理**。
段氏送哥儿进宫去,见了女儿,不由红了眼睛。
臻琳陪着段氏去看了裴大老爷。
自从出了天牢,裴大老爷身体底子亏了,又受了天牢阴冷,一身的毛病,他吃不消再在朝为官,又是马老太太过世,便提了丁忧。
裴家女眷入京,裴大老爷便回了府邸休养。从前的侍郎府付之一炬,如今住所是这一回臻琳给添的。
臻彻与裴大老爷关起门来,说了一下午的话。
景和帝没有杀裴大老爷,他也不可能自尽,但如今这个局面里,他再占着侍郎的位置,不是给子孙们的仕途领路,而是堵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