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是收了王家大把银钱的,哪里能就此放弃。细细介绍了王家家底,别说是六十抬、八十抬的嫁妆,王家嫁女,那是要十里红妆不断头,风光得要叫甬州万人空巷了,又一阵鼓吹“女大三,抱金砖”。
何老太太眯着眼一琢磨,脑海中一勾勒那媒婆描绘的送嫁场面,哪里能不动心,那份胆怯被抛到了脑后。眼里只有那满满当当的箱笼了。只是她不好一口答应。免得叫王家瞧出来。顺杠子爬开口与她磨聘礼,便装模作样说要再合计合计。
媒婆眼尖,知道何老太太这关基本过了,但毕竟是娶王小姐那样的女子。哪里是走一趟就能成的,当下就表示下回再来听何老太太吩咐,拿了赏银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当年嫁夏雅辞时,何老太太是独断独行,连二老太爷都半瞒半哄着,把亲事风光大办,谁料亲家实在不是东西,那般行事,叫她被老祖宗记了帐。一转眼都快三十年了,还是一提起那事就抬不起头来,实在是糟心。
这次是娶孙媳妇进门,与嫁闺女又不一样,何老太太不敢再自作主张。便去和老祖宗提了。
当然,她是留了心眼的,只说了王家小姐年纪二十,嫁妆丰厚,性情温和,闭口不提那克夫传闻。
老祖宗与何老太太做了半辈子婆媳,自是最晓得她的脾气,听了之后就觉得不妥当,又细细问了几句,待晓得是城郊那个王家女时,顿时怒不可遏,大骂着把人轰了出来。
何老太太大吃一惊,她以为老祖宗不会知道那些芝麻烂谷子的事,王姓也是大姓,这才把城郊王家说了出来,哪里晓得老祖宗竟然是听过那件事的。
老祖宗气坏了,当年甄家和王家对薄公堂,闹得满城风雨,便是内宅女眷又有几个不晓得这事。在传闻之中,那王家女模样尚可,品行也无差错,女眷们提及,总是觉得可怜可惜,这一辈子只怕就这么毁掉了,可要叫哪一家抬了她回去,这是在拿自家子弟的性命作赌,那是谁都不会答应的。
夏家不是短了吃穿的人家,别说是甬州城,便是在整个朝廷,除了那些官宦世家,行商人家里头,比得过夏家资本的能有几家?
为了孙媳妇有好看的嫁妆,竟然要去娶一个背了克夫罪名的女子进门,这般行事,怎么能不叫老祖宗生气呢。
臻璇听了这些,不由撇撇嘴,往收着自个儿嫁妆册子的箱笼瞧了一眼,道:“嫁妆再多,那也是媳妇的,婆家动不得分毫。只求送嫁妆踩花堂那一日风光,二叔祖母当真是……”
夏颐卿抿了一口茶,没有多说。
臻璇见他这般应对,心里咯噔,莫非何老太太真的做过向媳妇嫁妆伸手的事?
这话臻璇只能暂时在心中想一想,不能开口直接问夏颐卿,即便是问了,这种事关系到长辈名誉,与别的事不同,没凭没据的流言蜚语是不好乱说的。
晚上去听风苑里用饭,夏颐卿把打听来的事与郑老太太和郑氏一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