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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声让周乐有些发懵,他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是惊恐过度,吓疯了么——她笑什么?

贺兰袖并没有笑多久,笑这个动作牵扯到肩部的伤,痛得她流下眼泪来,她不是娄氏,她没有这么刚强,眼泪是她无往而不利的武器——虽然在周乐面前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到这时候了,她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总是逃不了一死。在雪梅庵的时候她还有足够的斗志,相信那只是一时危厄,只要脱困,她还有无数可能——那时候她还有和萧阮的婚约,她相信自己对天下的把握,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包括三娘在内。

然而仅仅过了半年……这半年里大悲大喜,比她从前所历,要惊险百倍。从前她再落魄、再艰难,还有三娘在她身边,她总是信她的,她总是帮她的,她的态度,决定了始平王父子对她的支持。

一直到……他们死亡。

那时候她惊恐的是摆脱不了元家这条将沉的船。在庄烈帝死后,过往所荣耀的一切,这时候都变成羁绊,或者说枷锁,但是她是幸运的,三娘给她垫了最后一脚,让她得以攀上萧阮。

自此,不说一帆风顺,但是每每化险为夷,回头看时,未尝不归功于自己:总是她足够聪明,足够努力,才赢到了最后。

死而复生,是上天让她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是给她弥补从前遗憾的机会,这些小波折,原以为不过是情趣。直到、直到她被娄氏带到周乐面前,生平第一次,恐惧,绝望,终于攫到了她的心。

她以为她会被带回平城,只要回到平城,她仍然大有可为。

但是她没有。

这个瞬间她意识到这些人,与她过往遇见的,交手的,利用的,玩弄于指掌之间的,不是同一群人。

无论是袁氏,娄氏,还是周乐,他们不是洛阳的贵人,不是金陵的贵人,他们是这边境军镇上长出来的……天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样野蛮,这样粗鲁,他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她无法预料更无法把握。

她能看出娄氏对周乐的感情,但是她根本就不受她的诱惑,对于她口中的三娘子,她连多一句话都没有问。

她知道最后周乐对三娘的感情,但是那有什么用、那有什么用、那有什么用!三娘吩咐他杀了她。

贺兰袖胸腔里荡着绝望的风,她看他的眼神——她也觉得自己的疯了,她已经不去算计,也全无顾忌,什么风度,什么姿态,什么命运,贺兰袖笑得干咳起来——当然她还是什么都咳不出来。

只大笑指着周乐道:“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吗?”

他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啊。

周乐的目光已经从疑惑转到冰冷,他不知道她说的“她”是谁,只是恼怒,被拂了面子的恼怒。

“贺兰娘子,”他冷冷地说,“你该知道我想听什么。”

“我知道,”贺兰袖忍住笑,但是没有多久,又笑了起来,“难道你以为,你想听什么,我就会说什么给你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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