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学校里和自己关系很好的朋友发过来的照片那一瞬, 萧翰墨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在他愣住、完全是本能的盯的那些传单，仿佛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又有其它关系或远或近的朋友和认识的人, 在发过来图片的同时, 还按捺不住的向他这个当事人询问更详细的情况。
在之前主动接近陈小璃的时候, 他不是没有想过事情暴露的后果。
只不过, 在他预想中的暴露, 无非就是陈小璃发现他本来就有女朋友, 最糟糕的场面，大概也就是陈小璃冲到他面前愤怒的哭泣辱骂，纠缠不休。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自己帮何筠心送dna样品过去，做出来的dna鉴定报告，在鉴定机构邮寄给他的那份还没有送达的情况下, 陈小璃竟然已经把整个dna亲子鉴定报告的pdf版发到了学校的留言墙上。
学校那边的消息萧翰墨一个都没回，但是, 他心里也很清楚, 自己绝口不提的态度, 落在别人眼中，已经足以证明什么了。
但是他没办法，他真的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做。
他想到了给何筠心打电话，本来还只是自责愧疚于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结果却愕然的发现，何筠心整个人几乎都崩溃了。
——国外的情况更加糟糕，有人一夜之间在何筠心的学校里贴满了画报, 用词更加尖锐露骨。
何筠心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一边哭一边无助的和他问, 她该怎么办，还说，妈妈刚刚给她打电话，她不敢接，结果，电话只响了两下就被对方挂断了，她好害怕妈妈会生气。
萧翰墨的妈妈平素是个非常温柔和气的人，和何筠心妈妈的强势锐利完全不一样，她不苟言笑的样子，让萧翰墨这个曾经的邻居家的小孩在她面前的时候，都变得瞬间乖巧不敢吵闹。
想到何阿姨，萧翰墨也不由得浑身一僵。
很快，本来还在一楼的小桌上沐浴着阳光摆弄插花的萧翰墨妈妈接完电话上了楼，然后难得强势的让保姆阿姨开了门。
门外锁孔转动的微弱声音，对于此时的萧翰墨，却仿佛扎在了耳膜上，让他手足无措之余，脑海中只剩下嗡嗡作响。
这对儿情侣几乎是浑浑噩噩的挂断了电话。
再然后，便是萧翰墨的妈妈那披头盖脸的一巴掌。
从未挨过打的萧翰墨倒是被这一巴掌扇得清醒了些，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妈……”
萧翰墨的妈妈还在捂着胸口喘气。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她是真的觉得，何母发现抱错孩子的心情和压力怕是难以言喻，而她，顺风顺水了半辈子，人到中年，却骤然发现自己生了个傻逼，她的心情真的也很崩溃。
萧翰墨的妈妈依旧是轻飘飘的语气，一字一顿的问道：“那份dna鉴定报告是谁去做的？何筠心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你还去勾引了陈小璃？这么大的事情你早就知情却不告诉爸爸妈妈，还跟着何筠心一起胡闹？萧翰墨我含辛茹苦的养你到这么大，请问这么多年你是忘记长脑子了吗？”
含辛茹苦这个词可能有些不太贴切，萧翰墨的妈妈说完自己就当即改了口，盯着萧翰墨命令道：“回答我！”
萧翰墨：“妈，我……筠心她什么都没有了，她是我女朋友，我没办法不帮她——”
萧翰墨的妈妈打断了他的话语，笃定的说道：“也就是说，dna鉴定报告是真的，你们两个都知情？”
她的脑子也有些乱，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你何阿姨的样本只能是何筠心有机会拿到，所以这件事她早就知道。那个陈小璃在国内上大学，她的dna样本只能是你去拿的，这就是你主动接近她还当了人家两个月男朋友的目的？”
萧翰墨：“我不是——”
很快理清楚这里面的头绪之后，萧翰墨妈妈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儿子，几乎是匪夷所思道：“何筠心她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了？何家养她这么多年，她爸爸妈妈投入了多少感情在她身上，你们看不到吗？既然当年是医院不小心抱错的，两家联系上，坐一起吃个饭，名义上认个干亲，实际上养两个女儿何家又不是养不起！”
萧翰墨的妈妈是很典型的“我全都要”的思路，并且，按照这个做法，两个女孩子一个国内一个国外，就算彼此之间内心有些芥蒂，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掐不起来。就算真的再有财产争端，那也是起码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何父何母的脑子清醒得很，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总能把问题解决下来。
萧翰墨小声反驳道：“筠心只是怕何叔叔何阿姨生气，她怕自己被认为是鸠占鹊巢的那只鸠，何阿姨生气会把她赶出来……”
萧翰墨的妈妈直接反问道：“那她是吗？”
萧翰墨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
说到这里，萧翰墨的妈妈猛然间又意识到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何筠心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你何阿姨之前都完全没发现任何迹象，为什么会是她一个小孩子突然知道，甚至还锁定了那个陈小璃的身份？何筠心和她亲生父母有过接触？”
何筠心自己知情不报是一码事，但是，她和她亲生父母都知情，还同心协力的瞒着何家，这就是另一个概念了，种种念头在萧翰墨妈妈的脑海中闪过，也让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起来。
萧翰墨被逼问得几乎要窒息了，微弱的拒绝道：“妈，你别问了。”
他顿了顿，又低声辩解道：“陈小璃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她这次不单在我学校里挂了横幅贴了不知道多少张传单，就连筠心国外的学校那边，都被人贴了一地的画报，看那架势比我这边还夸张。筠心今天去学校碰见同学的时候，好多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
萧翰墨话还没说完，便对上了他妈妈的眼睛。
这位中年女士的眼神里也带着种诧异和怀疑，似是不明白自己生出来的儿子为什么会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