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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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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糖拌西红柿,没一次能有个完整的摆盘!

以后要定家法了!当初那把拿来打手心的尺子呢?!

许念念的火腾腾往上窜,正在气头上,罪魁祸首忽然推门而入,还带了个小尾巴小花,有学生在场许念念不便发作,瞪她一眼气鼓鼓的坐下,盯着她给小花讲题。

郑可心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边讲一边瞟许念念的脸色,她细致的给小花算了题,给她找了两张自己出的卷子,又偷偷塞给她一袋饼干,刚把人送走立马过来认罪,没等许念念开口先平分赃物去堵她的嘴。

“有孩子来找我看见了桌上的碗,我就拿去给大家分了,不是我吃的,我就吃了一块。”她一摊手,露出手心握着的小纸包:“不过我给你留了一把。”

她拽过许念念的手,把手里几个格外完整的核桃仁放到她手里:“别生气啦,校长说过两天给咱们炒瓜子吃。”

那些核桃原本就是要分给孩子们的,许念念也没真动气,她就是想要做做样子,板一板郑可心偷吃这个臭毛病,结果火气上头没发出来,几道题的功夫她自己冷一冷也就过去了,直到听到郑可心这句话。

许念念从小就不会嗑瓜子,倒没有什么被瓜子卡过嗓子类的可追溯原因,就是单纯不会。她大概和郑可心一样,骨子里有点“从一而终”的毛病——郑可心打小手欠,长这么大也没改过来,而许念念打小不会嗑瓜子,这么多年也没好好学。

于是每年过年串亲戚,被人塞了果盘,许念念老能吃一嘴瓜子皮。

她怀疑郑可心这是有心气她,眼睛斜四十五度角瞪了过去。

郑可心讨好不成反遭杀气,一脸不解的看着她,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这码事,立刻说:“我剥你吃,我是不要钱的劳动力。”

这时已经是午休时间,孩子们吃过饭,跑到操场上仨一群俩一伙的玩游戏,几个小姑娘正在树荫下跳皮筋,跳的是皮筋届著名童谣《马兰开花二十一》。

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都是当年小郑可心和小许念念玩剩下的,也是更久之前的小苏瑛玉和小高晴玩剩下的。

网络普及也没过几年,在曾经那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这些童谣到底是如何做到全国统一的,至今都是个谜。

郑可心和许念念撑着脑袋趴在窗台上往外看,正午日头正足,晃得人睁不开眼,常常吓唬人的大树立在窗前投了片阴凉,郑可心被许念念塞了一块核桃在嘴里,慢慢嚼着,核桃泡的时间不够,还是有点淡淡的涩,但已经能尝出微弱的甜。

许念念凑过来靠到她肩上,头发蹭着她的脸,等太阳慢慢西垂,等孩子们放学,等天黑,再等天亮。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十天过去、转眼一个月过去、转眼一个暑假过去,一晃神,短期支教已经走到了尽头。

临别前下了一场雨,老师们担心孩子们路上不安全,自发组织把孩子们送回了家,顺便做一个简单的家访,和家长们谈一谈学生的情况。

郑可心和许念念一起到了小花家,推门时小花正在院子里烧灶做饭,脸上蹭了灰,被烟呛得直咳嗽。屋里听到动静走出来一个孕妇,看肚子约莫已经七八个月了。

郑可心和许念念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前去扶。

大着肚子的孕妇是小花的继母。

小花妈妈当年生小花时难产,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去世了,而后小花爸爸又给她找了个继母,继母头胎生了个女儿,现在刚满两岁,正在屋子里睡觉,肚子里的这个是二胎。

郑可心环顾破破烂烂的院子,“风雨飘摇”倒是算不上,但也没几件像样的家具电器,屋里黑黢黢的,门上螺丝松动了,半扇门要掉不掉的挂在那里,整个儿一标准的安全隐患。

许念念轻声问:“那小花爸爸呢。”

小花继母是个瘦弱的女人,肚子大着四肢却是不合比例的纤细,让人看着都揪心,闻声答:“娃娃爸爸打工去了,过年才回来。”

郑可心:“那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有。”小花指向身后西面的房间,“奶奶在。”

女人不好意思的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老太太脑子有问题,疯的,不出屋。”

许念念默不作声的把手背贴到郑可心的胳膊上。

郑可心看向那边房间的窗户,而后默默转过头来,沉默良久,明知道不该问也问了:“家里本就不富裕,长辈又生了病,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呢。”

女人腼腆的笑着,温柔但坚定的告诉她:“家里得有个儿子啊。”

有个儿子,女儿也大了,就可以打工供弟弟上学了,再过几年,女孩子家家嫁人生孩子,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都是些换汤不换药的老话,熬了这么多年,都熬出一股腥臭味了,自打生下来,这么多年也没少听人说,如今再听也不觉得稀奇,愤怒也是有的,不过只有一小节,更多的是悲凉。

郑可心想——她一年级被学校带着看电影的时候就认定了,叫小花的都命苦——这个没道理的道理还真准确。

小花这日子要怎么过?

聊了几句就聊不下去了,郑可心和许念念帮忙把门修好起身离开了,已经走出去有一段了,小花忽然追上来,塞给她们一罐梅子酒。

自家酿的,玻璃瓶外裹着一层厚厚的布,防止她们抱着手滑。

郑可心蹲下来帮她蹭掉脸上的灰,叹了口气,她天天给这孩子开小灶,这孩子怎么还是喂不胖,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老师过两天就回去了,不过老师会经常给你送好吃的的,也会经常给你打电话,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多吃点,知道吗。”

小花“嗯”了一声。

“这个老师收下了。”郑可心拍了下怀里的罐子,“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找老师,老师请你吃饭,请你喝橘子茶。”

小花懂事的笑了一下:“橘子茶......好喝吗。”

“好喝。”郑可心张开怀抱,把小姑娘抱了进去,“配牛肉面一起,就更好喝。”

※※※※※※※※※※※※※※※※※※※※

众所周知当代大学生打算发奋做人时往往会有两个举动,背单词和跑步。这一举动也侧面证明了众学子上大学后不可控制的体重和飞速消失的英语能力。

——嗐。(但我大学瘦了二十斤,耶)

“用水泡一上午。”许念念把碗端到桌上用书本盖好,“等我上完课回来,就不苦了。”

——五月大家在宿舍,泡了一大袋小刀的核桃——于是就写了核桃。

许念念从小就不会嗑瓜子,倒没有什么被瓜子卡过嗓子类的可追溯原因,就是单纯不会。她大概和郑可心一样,骨子里有点“从一而终”的毛病——郑可心打小手欠,长这么大也没改过来,而许念念打小不会嗑瓜子,这么多年也没好好学。

于是每年过年串亲戚,被人塞了果盘,许念念老能吃一嘴瓜子皮。

——说的就是我,每年过年,我都是满嘴瓜子皮。

隔壁教室正在上英语课,隔着一面墙传来学生们跟读单词的声音,许念念把纸条举起来,对着太阳翻来覆去的看。

这一年的阳光和那一年的阳光并没有什么不同,教室里光影交错,粉笔灰和灰尘在空气中交织,窗帘被风掀开又放下......一切的一切,似乎也从未变过。

——我都这么大了,可是写来写去还是最喜欢少年人的故事,永远是校园,永远是十七八岁的男生女生,永远有写不完的作业无穷尽的烦恼,和滚烫的,青春年少时大捧大捧的明媚和真心。

青春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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