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白日里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和关系疏远的人,以及楚家的一众女眷,都纷纷回去歇着了,人满为患的楚家灵堂里,只剩下了楚叔鼎和他的几个侄子还在守夜,周遭一片冷清。
灵堂里门窗大敞,穿堂而过的夜风,卷得黑白色的招魂幡不住地翻飞,楚老爷棺椁旁的长明灯也是被吹得忽明忽暗的。
夜,好像一下子凉到了人的骨头里。
“二哥,喝口热水暖一暖身子。”楚家小三爷楚遂年从外面提进来一壶热水,给沈去疾倒了一杯。
见叔父楚叔鼎靠在棺旁小憩,沈去疾接过热水喝了几口,冰冷麻木的身体终于有些舒缓。
“在府中留宿的外人不少,我刚才去后边看过了,二嫂和我娘她们在一块呢,你放心好了。”楚遂年在沈去疾身边坐下来,转而把手里的茶壶伸向一直跪在草席上的楚贺年:“大哥,歇一歇吧,夜里太冷,来喝口热水呀。”
楚贺年没有动,也没有搭理楚遂年,他闭着眼睛,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楚遂年不禁回头看向沈去疾,沈去疾闭了闭眼,楚遂年便把茶壶放在了楚贺年的身边。
“愧么,贺年?”一直靠在父亲棺椁旁打盹儿的人突然开口,声音之苍冷沉哑,像极了躺在棺里的楚老爷。
楚遂年被父亲吓了一下,差点心惊肉跳——可是爹爹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去疾借楚遂年之力,缓缓从草席上站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和态度来对待眼前的一切。
几乎一整日都一言未发的楚贺年,终于动了动胳膊,开了口。
他转跪为坐,抬起胳膊摘下了系在额间的孝帻,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声音,在烛火昏沉摇曳的灵堂里,显得有些生冷诡异:“善藏者,人不可知……原来老二的身后,竟然还有三叔啊,当真是令人意外——疥癣之疾也能成肘腋之患,呵,三叔直下担当,大智。”
楚叔鼎睁开眼,不远不近地直视着楚贺年,眸子里深沉幽暗:“贺年,叔父再问你一遍,愧么?悔么?”
楚贺年伸长了腿,箕踞而坐,冷声一笑:“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他许我青天凌云,叫我振翅高飞,我有何愧?我又何悔?”
“孽障!”楚叔鼎厉斥一声,扶着身后的棺椁慢慢站起身来。
楚遂年甚至忘了要过去扶一下身形不稳的父亲——是什么和大哥二哥有关,和翁翁有关,和楚家有关的事情,能让他那平时只知道吃喝享乐的父亲如此正色以对?
楚遂年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执迷不悟啊……”楚叔鼎低沉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难掩的痛楚:“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贺年我侄,你饱读十年圣贤书,如今却……”
“三叔你错了!”跪麻的双腿恢复知觉后,楚贺年站起身来打断了楚叔鼎的话语:“为人子者,无改父之道,是为孝,你守你父之道,我遵我父之志,各有所求,无论对错!”
说着,楚贺年猛地挥袖指着沈去疾,并朝她招了招手:“沈去疾,你还是主动把东西给我为好,兄弟手足一场,为兄不忍你我刀兵相见。”
东西?什么东西?……沈去疾眸色一黯,劲松般站着没动。
楚贺年不屑地看她一眼,他突然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然后,他扭过头,朝门外招了招手。
院子里传来一阵混乱,昏黄的灵堂,被院子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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